《燃冬》,一部被宣发毁了的电影。
未上映前,《燃冬》宣发的侧重点是刘昊然、周冬雨的恋情,以及大尺度的船戏,三个人的三人行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很多观众冲着这样的噱头走进电影院猎奇,可却失望而归,因为《燃冬》讲的根本不是伦理的故事,而是抱团取暖的顿悟。
戈达尔曾在《狂人皮埃罗》里说到:
“我一直想知道电影究竟是什么,电影就像个战场,爱情、仇恨、动作、暴力、死亡,一个词概括情感。”
那《燃冬》中的情感为何打动不了人,没有做到戈达尔所说的情感?因为片中的情感脱离了现实的基础,全部都失真了。
刘昊然饰演的浩丰,之所以一个人来到延吉,是借着参加婚礼之名,治愈心理的障碍。
念书时被家里逼,工作后被社会逼,不能拥有自我,一直被动地接受、成长,过得不由自己,试图逃避现实的桎梏。
尽管外表像个人样,但内心极度空虚、冰冷,对迷茫的未来不知所措,渴望有人点起一把火,让他的冬天燃烧起来。
然而陈哲艺却没有描述浩丰所经历的那些苦难,只是让角色随口一说。
这种蜻蜓点水式的台词让人物失去了厚重感,导致所有的情绪都散发着莫名其妙的感觉。
如浩丰在婚礼上和一日游中的心事重重,跟韩萧、娜娜去酒吧玩时,别人在笙歌,他却在伤感。
本来是传达对世界的不理解,一个人的无所适从,但因缺少前兆,突如其来的哀痛就变得生硬。
屈楚萧饰演的韩萧,打小不爱学习,对生活也没什么远大理想,追求躺平的人生。
每日取菜送菜,到饭店帮忙,然后与娜娜到处玩玩闹闹、得过且过,等待有人点起一把火,让他的冬天燃烧起来。
可导演又犯了跟浩丰一样的毛病,韩萧是因何没有追求的,是本性如此,还是后天使然,搞不清这个问题,结尾的开窍就不成立。
与刘昊然和屈楚萧相比,周冬雨饰演的娜娜的这条线相对比较完整。
因为脚伤无法继续花样滑冰,离开了团队和家里,跟以前的所有熟悉断了联系,换种方式过活来让自己忘记。
可是她并没有彻底放弃,只是嘴硬不肯承认,不愿面对现实,期待有人点起一把火,让她的冬天燃烧起来。
随后遇到浩丰,带着韩萧,开启一段救赎,他们是老虎,娜娜是熊,到了长白山,被现实投射的熊舔舐伤口,伤疤褪去,变成熊女。
这就是《燃冬》的故事,导演想表达三人经过一次内心孤寂之旅,相互治愈,最终释怀。
刘昊然放下芥蒂,返回上海,周冬雨不再纠结,与家人联系,屈楚萧懂得人生的意义,选择重新活一次。
可因不够细腻的情感,少了顿悟的过程,反而成了三个小屁孩强行装深沉,没有经历过多少人事,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尴尬。
正如《燃冬》学戈达尔的《法外之徒》中的餐馆三人跳舞的那部分一样。
本该是致敬或出彩的地方,让电影的感染力更强,可陈哲艺却拍成了一闪而过,如废笔一般。
仅为了通过浩丰、娜娜、韩萧之口说出他们的职业,浅尝辄止,浮于表面,意识流是讲究随意发挥,不受限制,但也得有电影感,非瞎模仿。
陈哲艺以往作品中的《爸妈不在家》《热带雨》都是基于新加坡的现实问题、社会现象而来。
所以故事不会单薄、肤浅、片面,相反更有嚼头,但在《燃冬》里,陈哲艺为什么失手了?因为他对中国不了解,便有了水土不服。
《纵横四海》也是模仿《祖与占》的三人行,为什么不突兀?
因为在叙事方式和文本结构上,《纵横四海》更容易让人接受,多了一层江湖情义与喜剧手法,不执着于复杂的情感,基于此,《纵横四海》给了观众一份美好非残破。
《燃冬》像《燃烧》,为什么不如《燃烧》?
因为在《燃烧》中,李沧东是先说韩国社会,再说男女主的职业,最后分析人性。
像剥洋葱一样,层层递进,情绪的代入就不会有割裂感,也不会虚浮,如空中花园,华而不实。
与《纵横四海》和《燃烧》的对比,《燃冬》的不足之处便显而易见。
三人都缺少了思考,那些眼泪和沉重的台词就显得有些做作,电影是讲究留白,但前提得有结构合理的文本。
可《燃冬》无法自圆其说,没有铺垫,直接上价值,让影片仅余文艺,缺乏载体,隐喻和引申义就会空洞乏味,言之无物。
这让《燃冬》的故事发生地不再具有唯一性,放在任何一个小城都成立。
所谓的清冷感只剩延吉本身就有的冰天雪地,角色身上的情绪与景色无法融为一体。
借景抒情的表现手法也就变得违和了,因为陈哲艺想用景来表现角色的感情,可角色过于单一,没有反衬景。
不过,《燃冬》对影史经典的模仿也不是一无是处。
片中刘昊然、周冬雨、屈楚萧在书店偷书,学《祖与占》在桥上的奔跑,《法外之徒》在卢浮宫的奔跑那一段有些神来之笔之感,本土化做的特别好。
在国产电影里,犯法必须得惩处,且不能引导不良行为,他们三人偷完书逃跑出去,镜头变为升格,背景音乐转为舒缓,有些许意境感。
跑到门口时被工作人员拦住,最后三人还是交了钱,既增添了喜剧效果,又不失随性而为的寓意,足见陈哲艺可以做到学,而非一味地像。
可惜的是,《燃冬》的好,仅此而已。
陈哲艺在技法上没什么大的问题,只是想要接近李安,还得对社会、文化、主义、哲学、神性、动物性多些了解,不然拍出来的东西都是不求甚解。